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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雲裳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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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雲裳落——10

白蘇這輩子除惡揚善,小學時扶老奶奶過馬路,中學時捐款給偏遠山村,大學時定期去學校附近的福利院做義工,短短的二十幾年人生做過的好事數不勝數,非要問她有什麽虧心事,應該就是十五歲那年把鄰居老奶奶家石榴苗上結的唯一一顆石榴吃了。

如今前有鬼老太太想把她拖下水,後有女鬼不知道為什麽偷偷站她身後嚇她。

白蘇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發出了這輩子最為高亢的音調——“啊!!!”

早上才說下班會來的葉舟沒來,陳無妄說不會詐屍的屍體卻站了起來,命犯太歲的白蘇決定,再也不管這些事情了!天天被這麽嚇,除了陳無妄誰受得了!?

這邊的白蘇嚇得連連後退,蠟燭不知道何時熄滅,客廳再度陷入漆黑之中,但身前幾米處那個身影沒有動作,仍然安靜地面對著門站立,只是腦袋歪向白蘇這一邊,這動作,白蘇再怎麽安慰自己都沒有用!

“葉千雨!葉千雨!”

不是說和黎深秋是好朋友嗎?!你的好朋友站起來了,怎麽不下來和她打個招呼啊!

白蘇後退之時被沙發角絆倒,剛剛緩過來點後腰屁股再次受到重創,視角一下子被沙發擋住。白蘇趁勢翻起身來蹲在沙發後面,隔了兩三秒沒聽見動靜,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

黎深秋只是站在那裏,扭頭看著白蘇,月光落在她臉上,更顯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無妄想開壇,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才會摸黑在這裏練站立。

白蘇雙手合十拜道:“我們也不是故意要用這種強硬手段的,實在是沒辦法了……要不你保佑一下陳無妄讓他拿到自己想要的?或許他能放過你啊……”

黎深秋沒動,白蘇鼓起勇氣又往外伸了伸脖子。被黎深秋那張慘白的臉面對著,白蘇背後的冷汗瘋狂往外冒。

然而此時,白蘇發現了一點兒異樣。

光線不夠,只能靠月光辨認,這個黎深秋雖然面對著白蘇,可是她的眼睛好像並沒有睜開。

白蘇縮回頭,隱隱覺得不對勁。

還想再次觀察一下時,一種被人觀察的毛刺感自右邊傳來。

右邊……就是那扇落地窗……當初第一次看見黎深秋還魂的地方。

白蘇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緩緩扭頭,紅壽衣、淩亂的頭發、烏黑的眼珠子……黎深秋不知道何時站到了窗外,像剛剛白蘇偷偷觀察她一般,默默地看著白蘇。

逆著光看不清楚她隱藏在長發後的臉,但那一身刺眼的紅色,不僅勾起了白蘇某些不美好的回憶,更讓她心理陰影又多了一個。

“啊!!!”音調陡然又升高了八度,白蘇好像在挑戰極限。

走門,黎深秋就在外面。白蘇別無他法慌不擇路跑向後門。身後如芒在刺的感覺並沒有減少,害怕她追上來,平時沖刺都沒有這種速度的白蘇幾步翻出欄桿,穩穩落地,果然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身後鬼氣森森的別墅越來越小,就要繞到大路上跑出去的時候,白蘇慢下來了腳步。

葉千雨和王嬸還在裏面,她就這麽跑了的話,黎深秋會不會上二樓?葉千雨也許沒事,可是王嬸是秦家人,如果黎深秋想報覆的話,恐怕不會放過王嬸。

白蘇糾結地停在原地。本想給陳無妄打電話,可她的手機落在了秦家根本沒有拿出來。

冷靜下來後,白蘇實在沒有理由勸自己就這麽一走了之,雖然自己也很害怕屋裏的東西,但陳無妄說過鬼也有善惡,實在不行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唄!

白蘇掏出了陳無妄給的護身符,折成小三角的符箓捏在手裏,竟像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意隨著手心的血液流向全身。

白蘇一鼓作氣擡腳就往秦家走,走出了一副勢必作戰到底的氣勢,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她哆嗦著腿,只是氣勢洶洶罷了。

“白蘇。”

“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白蘇一大跳,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瞬間被擊潰,聽出了是誰的聲音之後白蘇就像找到了救星,苦著臉鉆到陳無妄後面,仰頭看向他像,眼睛裏滿是委屈,活像一個在外面被欺負回來找家長的小孩。

陳無妄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被白蘇那雙噙著淚的星眸這麽看著,他一時間竟覺得讓白蘇一個人回來面對她們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甚至心底有處軟軟的地方被勾起來,讓他有些心疼。

“她來了?”

“嗯…”白蘇點了點頭。

“她從棺材裏站起來,然後又跑到落地窗那裏看我…”不用陳無妄多問,白蘇已經三言兩語解釋了清楚,雖然無法描繪出自己的恐懼,但白蘇還是覺得僅憑這兩句話,陳無妄應該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陳無妄被白蘇拉著站在原地聽她說剛才的事情,前面黑漆漆的別墅依然安靜地落在那裏,與附近燈火通明的其他小區形成了強烈對比。

拉著自己手腕的手微微顫抖著,一直抖到陳無妄的心尖上。陳無妄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道:“沒事了,我來處理。”

白蘇一楞,手上溫熱的觸感提醒著她在幹什麽,方才的恐懼被這種暖意驅散,讓白蘇有些眷戀,又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茫然。白蘇來不及多想這種奇怪的感覺,就被一聲不屬於這裏的鳴叫打斷了思緒。

兩個人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分開。

“咯咯…”

奇怪的叫聲從白蘇身邊傳來。

“什麽聲音?”白蘇循聲望去,就看見陳無妄手上提著一只紅冠大公雞,雙腳不斷撲騰著想掙脫陳無妄的束縛。

“你跟葉千雨說了,我要做法事嗎?”

白蘇還沒問這公雞的用處,總不可能是燉湯給她喝,陳無妄便已經擡腳往前走。

“誒…”白蘇迅速跟上他:“說了,她問我們有沒有其他辦法。”

陳無妄沒回答,大步流星,公雞被他的速度驚得咯咯直叫,掙紮得愈發厲害起來。

回到秦家,無論是落地窗外還是敞開的大門,都沒有黎深秋的蹤跡,整個秦家安安靜靜的。

白蘇腹誹,難不成這鬼也只挑軟柿子捏,知道陳無妄是專業人士所以不敢找他的茬?

陳無妄沒有停頓,進了屋便去查看棺材,白蘇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也看了一眼,可黎深秋確實如他們離開時一般安詳地躺在裏面。

除了臉上沒有了陳無妄貼上的符箓。

白蘇的目光向下移動,被黎深秋手上一個泛著光的東西吸引了註意力,她的手如今算不上好看,甚至連幹凈都說不上,小面積的腐爛隱隱有擴散的去向,曾經白皙修長的手指處也變得暗紅,血肉暴露在空氣中。

其上的戒指戴在這樣一雙手上,顯得格格不入。

白蘇眉心微動:“這戒指……”

“白警官,陳道長。”拿著手機當手電筒的葉千雨站在樓梯上,看著棺材邊的兩個人,隨即一邊下樓一邊問:“陳道長,您能不能換種方法啊?小秋她……”

白蘇看著葉千雨,帥氣的狼尾不經打理隨意搭在肩上,但仍然讓人覺得這個女生禦姐範兒十足,可相較於葉千雨的性格,白蘇卻覺得她與狼尾就像兩件不合適卻硬要搭配在一起的衣服,即便初看不覺得違和,仔細看過之後還是會覺得奇怪。

“不行。除非她不再出來害人。”陳無妄回答。

“可是她並沒有害人性命,是命運對她不公,為什麽生前死後都要她來受罪?”

“世道不容。”

“為何不容?她究竟何處有錯?”

“她已經死了,就該投胎,而非留在世間。”

“她死了,可真正犯錯的人還能好好活著,享受富貴榮華,憑什麽?你們道家講因果,你告訴我憑什麽!什麽是因?什麽是果?小秋從未為惡?為什麽卻得到一個魂飛魄散的果?”葉千雨突然爆發,大聲質問陳無妄。

白蘇的目光一直落在黎深秋的手上,方才因為被嚇到打斷的思緒再次續上。

她知道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了,陳無妄跟她說過“怨氣不散,屍身不腐”,可黎深秋近日來分明已經開始腐爛。而且不論是恐怖片還是白蘇自己的認知,所有的鬼都不會也不應該用門上灑血、黑貓割喉這種事情嚇唬活人,這種做法只有人會想到。

人為制造的恐怖永遠是有破綻的。

就如白蘇此前發現門上掛過一個東西,想來就是血包之內的東西,然後拿準身處黑暗之中的幾人會去儲物室取蠟燭,又在儲物室設置了黑貓以及在窗外嚇人,吸引了眾人的註意力,趁其不備拿走血包。

陳無妄是什麽時候想到的呢?

白蘇收回目光,葉千雨顯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

白蘇伸手捋下了黎深秋手上的戒指。

“你幹什麽!”葉千雨掙紮著上前來搶,寬大的睡衣袖口滑到手肘上,露出小臂上三道傷痕,一看就知道是被什麽動物抓傷的。

陳無妄不知道白蘇發現了什麽,只是擋在她身前,抓住了葉千雨的手腕,給白蘇查看戒指的機會。

戒指是18k的素圈,沒有完全封閉,有一處斷開,是戒指本身的設計,和那天在葉千雨手上看到的很像,白蘇伸手不顧葉千雨的掙紮,翻開她的手,果然葉千雨只是把斷口朝內,直接看就是個普通的素圈。

“原來是這樣…”白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松開手,又拉著陳無妄讓他也放手。

葉千雨這才發覺兩個人都已經發現了自己,失去陳無妄的扶持,身體脫力跌坐在地,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滑落。

陳無妄微微皺眉,側頭看向白蘇手上那枚戒指。

白蘇蹲在葉千雨身前:“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想幫她…”葉千雨哽咽著,將手上的戒指取下來,兩枚戒指放在她手心上,一如當初牽手說再不分開的兩個人。

“…白警官,”葉千雨仰頭看著她,“我求你,幫幫我們。”

“你要我怎麽幫?”白蘇問。

“讓小秋好好投胎,來世不要再受苦了,那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她那麽好的人,怎麽可能鬧鬼害人呢?”葉千雨被白蘇扶著站起來,看著棺材裏的女生,“自始至終,她都沒想過害人啊。”

“秦家和黎家,的確沒有不正當交易,”葉千雨低聲開口:“因為他們的交易是通過另外一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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